盐国海藻

腿短也要越过山丘

[随笔] 在毕业季开学

看过那么多大神,听她们讲过很多故事,今天终于意识到,对于我一个普通人来说,诗与远方都太过遥远,挣扎到最后可能就这么被淹没
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不读书,现在的我是不是会因为愚昧而更幸福?

一条咸鱼十洲:

这两天,我的票圈全是穿着学士服硕士袍拍毕业照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都是给高考加油的,整个世界都是毕业前的疯狂气息。


我也很疯,但是不狂。我的疯,是慌的。


因为我要开学了。


对,在这么一个万众毕业的时候,我,要,开学了。


本来哪儿的研究生也不跟六月份开学,可怜见的我雅思写作死都不够,挥泪抱着够线的总分去读语言班。


于是我就在毕业季开学了。


即将开学的时候我满世界寻觅未来的同学。其中一位不读语言的问我说,你雅思多少啊要读这么久。


我说,我什么都够,写作差了特么整一分,一下子就十周了。我想着要是差个零点五还能复议一下,一分怕是复议不上去,干脆读语言了。


同学说,其实我也考的5.5,完了Argue到7的……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现在说好像晚了。


本来我强行觉得读个语言也挺好的,提前适应一下,学习一下学术英语。


这么自我安慰着,我早早办好了签证拿稳了offer,买了机票,以为一切OK,踏踏实实地在家满世界浪着等出发。


然后前两天就不断地有各种破事儿,把我和中介的各种“以为”统统打破,左一个“The email means nothing(那封邮件没卵用)”右一个“everythingwent wrong(所有的事情都一团糟)”,让我感觉英国人实在是过于的不靠谱,未来的生活简直“前途无亮”。


“是不是只有语言班这么坑啊……”我深夜摔了键盘,趴在桌上哀嚎。


微信闪了一下,寒枝的消息过来了:“宝宝我跟你说,你一定到了再和他们确认一遍,我刚来的时候也不靠谱。”


我:……


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有清晰记忆的开学有初中高中和大学三次,勉强可以加一个工作入职算是第四次,每一次都大同小异:异的是具体环节,同的是有条不紊。


但这一次我感觉“有条不紊”注定是要离我而去了。


我真傻,真的,单知道印度人做事不靠谱,还特别没节操,却不知道英国人也这么不靠谱。


我早该知道,在毕业季开学本身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事情——就算这是强行往前加的语言班也一样。


闹心啊。


 


我去留学,本来是为了避免闹心的。


我之前的工作从任何角度来说都很不错:工资不错、平台不错、福利不错,领导也不错。通勤稍微远了点儿,但是在北京这么个出趟门半小时起步一小时日常的地方,也还可以了。


唯一不能说“不错”的是我的心情。


刚开始的时候我因为跨专业就业,啥都不会,天天沉迷学习,还不觉得。后来上手了,主要工作就是高级流水线的节奏,没啥技术性,脑子一空就开始瞎想。


我能写,特别能写,入职俩月就出了客户满意到一字不改到处得瑟的稿子,开始给正式员工擦屁股。一天同事私下和我说,她干这行也有七八年了,这是第一次见客户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想到处得瑟的稿子。


能力被认可,我还是有点小得意的。可我写了快二十年,从来都是我想写啥就写啥,我写的每一个字我都能负责:这就是我想说的,是我认为真实的、正确的。哪天我的观点变了、发现我以为的不是我以为的,也可以坦然地回头看。工作稿不是的,工作的时候那叫有钱的是大爷,大爷说写什么就写什么,说怎么写就怎么写。这篇稿子只能对客户负责,不能对我自己和文章的读者负责。天天上班打开文档,我的内心就在被鞭笞。


后来有一天和客户开电话会议沟通最近的案例稿子,我问,你们这个案例里真的用了这个技术吗?客户说,你不要管这个,没有人真正会去查的,反正我们公司能做。我说好的,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我领导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和客户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然后我就开始嚎啕大哭。那是临下班,领导陪我在会议室哭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大领导来会议室找我领导,看见我哭,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没有挨欺负,客户敢骂你,你就和我说,反正最后被开除的肯定不是你;我说不是,他听我结结巴巴说完,坐我领导边上了,也陪着我哭。两个人一边看着我哭一边小声讨论没发现我心里憋这么大委屈算不算失职,完了还要抽嘴安慰我两句。我还记得领导把一包抽纸放我面前说,你也就现在像个姑娘,哭吧没事。他就是嘴贱,难得说了两句人话又来了这么一句,听得我又想笑又想怼他,可又停不下来哭,于是哭得更凶了。


哭完了出去都快七点半了,我们小组的几个同事一个都没走,有低头刷手机的,有凑在一起聊天的,看我出来都过来问我情况。


我当时其实很想放弃,但是你说这么好的领导和同事,谁舍得呢。又搭上我刚发泄完,症结虽然还在,但心情至少还好,还临近年关,就接着干下去了。


再说了,辞职的理由和家长怎么说呢?因为这家商业公司冲击了我的新闻理想?我都能想象他们嗤笑的样子。


 


后来春节的时候我们公司假期长,我就连了年假和我媳妇去日本玩。有一天晚上趴床上刷手机,看见我大学导师在票圈分享了琅琊榜的链接,就私戳她给她分享了蔺晨吹替的《满腹经纶》和我自己剪的翻译腔靖门立雪。(安利姿势有毒)她看了之后笑疯了,完了我们就顺手又聊了聊现状。导师说我和她大学室友很像,也是很有想法很有个性的那种人,也是天天上班没干劲,回家上网开脑洞。


我心里咯噔一下,扪心自问,我到了导师那个年纪,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和导师道了晚安,放下手机,抬头问正在吹头发的我媳妇,你说我出国留个学怎么样?一个是好跟家里讲辞职,一个是确实专业知识有点欠缺也想开开眼界……


我媳妇说,想去就去呗。


我就决定去了。


那次从日本回来之后才知道,即使公司规定年假可以瞎JB休什么限制都没有,但是大领导对我连休二十天还是有点意见的,是直接领导给糊弄过去的。


我想,哦。


然后我和领导关起门来谈了一次话,说打算出国留学,还没定去哪,但是转年一定要走,会离职。


我心里是感谢他对我的栽培和维护的,但直接说出来这种方式在他那儿好像太矫情了。领导钦定,我很聪明,就是太聪明了,想太多。我不是那种有个计划就昭告天下的主儿,尤其是又涉及离职这么敏感的事情。


他看了我一眼,说挺好的。然后又没了个正形,开始犯贱称呼我X总,说等我回来要抱我大腿。


我真诚地看着他,伸出自己粗壮的真·大腿,说,您不怕您媳妇让您跪主板,现在就可以抱。


“卧槽。”他说,“我走了,您坐您坐。”


 


定了要出国之后,我自己是非常有条不紊的,找个中介定个专业,刷刷雅思码码字,抽冷子跑个学校。


可工作仍然一成不变。


我一篇一篇地码着字,想给稿子顺得更有逻辑一些,但客户让我改回原来狗屁不通的结构,我也就生了十分钟闷气,就重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至于写了十几版最后用第一版,我都习惯地和同事耸耸肩就算过去了。


我开始不爱回家,天天在家门口的肯德基坐到八点多手机没电带不起单词APP;我开始不爱码我自己喜欢的文字,天天回家看着屏幕感觉有小虫子在爬。


在一个闷热的周五下午,我和同事去小卖部买冰棍,俩人一边舔一边艰难地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寻找可怜的树荫。


我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天天都想睡觉。


同事说,我也是啊。


我说,我连下班都啥都不想干,英语不想看,小说不想写。


同事认真地看着我说,要真是工作都影响下班之后的心情了,就算了吧。


我愣了愣,说确实啊,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都啥也不干,不就是慢性自杀吗。


那天领导不在,我也没发微信。


礼拜一早上,我照常到公司吃了早饭,打好了水,然后穿过空无一人的工区,走到正在看球赛的领导旁边。


他摘了一个耳机,抬头问我,怎么了?


我说,想辞职。


他差点一口水喷出去,说怎么这么突然,你等着咱去会议室。


我和他说,我实在是干不动了,俩月都熬不住了,等不起年终奖和调薪了,从内到外地累。我争取走之前给您把那个实习生带出来。


他说那就走吧,随时回来找我们玩。


我说,去了英国管代购。


他说,我今天晚上就拿我媳妇手机拉黑你,阻止她败家。


然后我们都笑了。


 


离职我就出去玩了。


说实话,玩得很开心,好多想去却没时间的地方都去了,想做却没时间的事情都做了。但就是觉得自己像无根浮萍,看起来绿油油的挺喜人,实际上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要到哪里去。我不能连续在家超过三天,要不就开始慌。


然而到了现在临门一脚,就更慌了。


不止是因为学校不靠谱,还因为我对未来充满了未知。


我试图通过留学找到一条与自己妥协的路,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我唯一知道的是如果不去尝试,我是肯定找不到的。


这么想的话,在毕业季开学这么个神奇的开端,也没准是个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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